比尔·杜瓦尔,在AI和IA中游走的第一人
互联网的诞生
1969年10月29日深夜,斯坦福研究院的终端操作员比尔·杜瓦尔(Bill Duvall)坐在NLS系统前,戴上头戴式耳机和麦克风,以便通过长途电话随时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大学生查理·克莱恩(C.Kline)保持紧密联系。据比尔回忆,当UCLA的机器发送“LOG”过来,他只需要传送“IN”两个字母出去,合成“LOGIN”后就可以确认分组交换技术的传输效果。
22点30分,耳机传来查理的声音“你收到L吗?”
比尔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复“我收到了L了”;
查理:“你收到O吗?”
比尔:“是的,我收到了O,请再传下一个。”
查理没有迟疑,继续键入第三个字母“G”。然而,IMP仪表显示传输系统突然崩溃,通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世界上第一次互联网络的通讯试验,仅仅传送了两个字母“LO”,但是1969年10月29日22点30分这一瞬间被永远记录了下来,因为互联网诞生了。同时,由于这次特殊的经历,比尔·杜瓦尔成为了全世界第一个从 AI 阵营跳槽到 IA 阵营的人。
由于没有照相机摄影留念,克莱恩把这一重大事件发生的准确时刻,记录在他的“IMPLOG”(工作日志)上,并签上了自己姓名的缩写(CSK),作为互联网络诞生永久的历史见证。
多年后比尔·杜瓦尔(右)与查理·克莱恩(左)的合照
AI 与 IA
20世纪50年代,两位先后获得了图灵奖的学者在麻省理工学院见面,他们分别是“人工智能之父”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和“鼠标之父”格拉斯·恩格尔巴特(Douglas Engelbart)。听说他们见面后产生了以下争论:
明斯基:“我们要让机器变得智能,我们要让它们拥有意识。”
恩格尔巴特:“你要为机器做这些事?那你又打算为人类做些什么呢?”
其实两位图灵奖获得者来自同计算机发展初期的两大阵营,明斯基代表的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阵营,目标是要创建一个智能机器来取代人类的认知功能和能力;恩格尔巴特代表的是智能增强(Intelligence Augmentation, IA)阵营,目标是要将智能机器用来扩展人类的认知功能和能力。 其实AI和IA两个阵营做的研究都是使计算机更聪明,但最大的矛盾在于设计的智能机器是否要基于“以人为本”:智能机器是否会导致人类失业甚至活不下去。
为什么比尔 · 杜瓦尔要从 AI 走向 IA ?
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东西海岸的人工智能科学家圈子里弥漫着一种几乎无限乐观的情绪。在斯坦福研究院和人工智能实验室里,一群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试图建造一个可以模仿人类能力的机器人Shakey。 他们认为,使机器像人类一样行动的科学突破在短短几年内即将到来。
Shakey并不是世界上第一台具备移动能力的机器人,但它是第一台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机器人。它旨在推理周围的世界,规划自己的行动,并执行任务。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情况是这样的:Shakey住在一个大型的开放式房间里,里面铺着油毡地板和几个放满电子设备的架子,房间里散落的几个盒装物体是它的“玩具”。Shakey通过传感器捕捉周围环境,并在行动前进行长达几分钟的“思考”。此外,它还会频繁死机,有时仅仅运行了几分钟就会耗光全部的电量。
Shakey机器人与它的玩具
加入 Shakey 项目组之前,杜瓦尔曾先后加入斯坦福研究所其他几个人工智能项目的工作。加入Shakey项目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虽然杜瓦尔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当时的条件,使Shakey能够识别出物体的边缘和基础形状,但他能够预见到这个项目距离完成自动化军事岗哨或观察任务的目标还有好几个光年。尽管人工智能注定会改变世界,但这位年轻的程序员看到的只是这台机器人勉强能像婴儿一样蹒跚学步,现实令杜瓦尔感到失望。
同时,杜瓦尔的上司坚信“科学”只能由“科学家”完成。科学家将理论与抽象视为科学的基础,而程序员只不过是在底层从事繁重工作的劳动者,这群“码农”的任务是实现上级的设计思路。像杜瓦尔这样的低等级程序员完全陷入了为机器驱动程序或其他软件接口“搬砖”的无聊工作中。
不过幸运的是,斯坦福研究所是一个庞大的机构,很快,杜瓦尔的注意力被一个更有趣的项目吸引住了。从Shakey实验室走到楼下的时候,杜瓦尔经常会碰到恩格尔巴特的研究团队。当时的Shakey项目还在努力模仿人的大脑和躯体,可恩格尔巴特却有着一个非常不同的目标,他希望能将计算带往另一个发展方向。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恩格尔巴特偶然发现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提出了一个名为Memex的概念,它是一个基于缩微胶片的信息检索系统,可以用来管理世界上所有的知识。年轻的恩格尔巴特意识到这样的信息检索系统可以由计算机来承载。
前文也提到恩格尔巴特是鼠标的发明者。但对于恩格尔巴特来说,鼠标只是提高人类与计算机交互能力的一个小工具,他更远大的想法是利用计算机技术建立一个互动系统来捕获知识和组织信息。这个互动系统不仅可以激发科学家、工程师和教育家们的创造力,还可以聚集每一个的能力创造一个“集体智商”,它将比每个人都要强大。因此他开始打造一款名为NLS的oN- Line系统,并希望人类可以用它管理全世界的所有知识。
尽管这个方向并不是当时计算机科学的主流,而且被明斯基等人工智能研究学者抱怨这是在浪费研究经费,他们认为这些钱充其量只能造出一些华而不实的文字处理器,但这个方向却让杜瓦尔着了迷。不到一年后,他不再挣扎着为“首个有用的机器人”编码,他决定转为恩格尔巴特的团队效力,于是搬到了楼下的实验室,并为首次连接两台电脑的网络编写代码。杜瓦尔从Shakey实验室跳槽到恩格尔巴的NLS团队使他成为最早站在AI和IA两条线路上的人之一。
总结
从历史来看,科技的进步使人类的效率提高,但这次革新的科技将会是一款具备甚至超越人能力的智能机器,而这个愿景可能会对人类和社会产生巨大的正面以及负面影响,所以引起了两个阵营的热烈争论。除了争论是否基于“以人为本”来设计机器外,最主要的矛盾其实是时间问题:机器到达甚至超越人类的能力几时到来?
人工智能阵营的约翰·麦卡锡认为取代人类的技术会在70年代实现,但由于技术瓶颈的限制,研究人工智能的历程相当坎坷,AI阵营大大小小经历了两次寒冬,在某些年代他们基本抬不起头来,曾经定下的目标到了2019年仍未实现。而IA阵营却不一样,恩格尔巴特提出的超文本链接概念在几十年后成了现代互联网的根基、CoDIAK概念框架使得智能增强技术得以快速发展,为后续人工智能再次崛起奠定夯实基础。可以认为,计算机的几次革命和大规模普及都离不开于智能增强的改变和创新,人工智能也受益于这几次技术的变革。 尽管现在已经很少人提及人工智能和智能增强的区别,但这两股势力仍在不断地博弈着。